疫情里的教学范式
Q: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,全国乃至世界范围内的许多课程被转移至线上,您的《建筑基础与构造营建》课程也需要以这种特殊的形式开展,您认为这种授课形式包含了哪些挑战?
苏丹:挑战在于你要克服过去的习惯,这个习惯是指你的思维和身体感知形成的一个系统,过去我们站在讲台上,站在学生身边,如今这种形式没了,但是对知识的整理不受影响,甚至知识的呈现还会更清晰一些,这可能是它的一个优点。确实还是存在挑战,很多老师讲完以后都会反映,一上午讲下来筋疲力尽,而且你对着屏幕说话的时候会感到口干舌燥,这个我认为是身体的陌生感所引起的一种神经系统的变化,这也是挺值得研究的一个事。
线上授课它有多大的优势?我认为它是一种权宜之计,还有待于进一步提高,我们也期待将来在技术上会有更完善的进步。我从年开始教学到现在,30多年来形成了教学方式,对很多职业教师来讲,(传统授课)已经形成一种习惯了,当你对着一个没有互动的屏幕在说话的时候,人整个的肢体和神经系统反应很不一样,就像龟在陆地上爬得很慢,爬不了多远,但是在海里却能游几千公里一样,因为它用力的方式不一样。而且设计课程还是以辅导为主,辅导课程发生在具体的空间里,它会存在很多的空隙。比如,你可以闲下来走几步去调整情绪,然后再说;但到了网上,这种空间就消失了,全部被压缩到一个无法逃避的扁平空间里,一步接一步一直在走,这也是我认为这是网络授课相比于传统授课使人更疲惫的原因,它其实是把密度增加了,把空隙都压缩掉了。
项目工程照片-日照科技馆
环境艺术作为一个对空间体量极为敏感的设计学科,您是如何在无实体的网络界面中向学生传授这种需要真实感知,较为隐性的专业知识的?
苏丹:有些东西必须是实体授课,我觉得精英式的教育如果消除了实体空间与对现场的认知,那就不算是精英教育。像最早的电视广播大学,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开始了,一直持续到现在,说明它(远程授课)不是一个新事物。但知识的传播一定是有它的特殊性与偶然性的,针对不同的场合,不同的人,讲出的话也一定有所区别,这是我觉得教育里最生动的东西,网课是替代不了的。
我本次所上的课知识性比较强,所以受到的影响还比较小。假如说我真要带一门设计的课,带一门和环境现场认知相关的课,比如教《中国古代建筑史》,要去认知中国传统的木构建筑,你要去认知这段历史,你不到现场是不行的。过去没有条件,大家就靠课本,教师就靠板书。后来有了幻灯片,有了投影,但是那种对场所的感知在精英教育里仍然是十分重要的。比如说上世纪八十年代,我们常常听说美国学生学欧洲的历史,要去站在罗马的废墟上,我们那时候就觉得这很奢侈,但是没有意识到它多么的重要。后来,我们亲自到了现场后,觉得对历史的想象,书本和文字上的理解是远远不够的,人必须要站在一个现实的空间里面,这是网络授课所无法替代的。
还有就是像空间营造这种课程,它在知识过于系统化之后,实践慢慢退出了教学,这是很可怕的现象。因此,现在全世界一流的大学教育,还是要请一些职业设计师来授课,来促进知识的改变,因为在这种需要实践的项目里面,那种劳动,那种现场创造的过程,有时候就是知识的一部分。它不是完全靠文字和语言能够传递出来的,如果是一个完全系统化的理论体系,靠文字全部能替代的,那这个学科靠计算机就能被完全替代了。但实际上并非如此,我们看到的丰富多彩、星光灿烂,都是源于每个个体的独特性,因此这种个体的认知,我觉得计算机和屏幕是替代不了的,因为这个声音被压扁了之后,被转译之后,变成物理性的频谱再被释放出来,它和面对面的交流的感受是不一样的。这种感受我很强烈。因此我现在的研究中,很少用二手资料,大概70%以上都是我自己得到的一手资料。如果我谈一个人,只要这个人还在世,我尽量会想法设法与他见面,同他交流。这也是今天比较优良的教育里面,指导者常常会问学生,获取知识的渠道是什么?独特性在哪里?价值有时和独特与稀缺还是有密切关系的。
营造类的课程,这些年请职业设计师来讲授他们的创作经验,这些经验会对课堂理论进行修复。此外,我记得大概是十几年前开始吧,越来越多等比例的设计训练开始进入课堂,现在这种形式在中国也越来越多,尤其在建筑、环艺这些空间设计类专业。很多学校也在搞建造节,但是建造节的根本是什么呢?这个问题好像还没有引起中国学者太多的